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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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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來。你瞧這香爐放對了麽?”琴兒一笑,將小幾端到西北角放下,又給小姐泡了一碗茶,這才走開。

眾人都想:“金面佛苗人鳳身為一代大俠,卻把個女兒嬌縱成這般模樣。”只見她慢慢拿起蓋碗,揭開蓋子,瞧了瞧碗中的茶葉與玫瑰花,輕輕啜了一口,緩緩放下,眾人只道她要說故事了,哪知道她卻說:“我有些兒頭痛,要進去休息一會。諸位伯伯叔叔請寬座。”說著站起身來,入內去了。

眾人相顧啞然。曹雲奇第一個忍耐不住,正要發作,田青文向他使個眼色。曹雲奇話到口邊,又咽了下去。苗若蘭進去不久,隨即出來,只見她換了一件淡綠皮襖,一條鵝黃色百褶裙,臉上洗去了初上山時的脂粉,更顯得淡雅宜人,風致天然。原來她並非當真頭痛,卻是去換衣洗臉。琴兒跟隨在後,拿了一個銀狐墊子放在椅上。苗若蘭慢慢坐下,這才緩緩說道:“這天晚上,郎中公公家裏大開筵席,請了一百多位江湖上成名的英雄豪傑,靜候那義兄的兒子到來。等到初更時分,只聽得托的一聲響,筵席前已多了一人。廳上好手甚多,卻沒一個瞧清楚他是怎麽進來的。只見他約莫二十歲上下年紀,身穿粗布麻衣,頭戴白帽,手裏拿著一根哭喪棒,背上斜插單刀。他不理旁人,徑向郎中、叫化、腳夫三個公公說道:‘三位叔父,請借個僻靜處所說話。’

“三位公公尚未答話,昆侖派的一位前輩英雄叫道:‘男子漢大丈夫,有話要說便說,何須鬼鬼祟祟?你父賣主求榮,我瞧你也非善類,定是欲施奸計。三位大哥,莫上了這小賊的當。’只聽得啪啪啪、啪啪啪六聲響,那人臉上吃了六記耳光,哇的一聲,口吐鮮血,數十枚牙齒都撒在地下。對方出手太快,他全無抵禦之能,閃避也自不及。

“席上群豪一齊站起,驚愕之下,大廳中百餘人竟爾悄無聲息,均想:此人身法怎地如此快法?那昆侖派的名宿受此重創,嚇得話也說不出口。那兒子縱上前去打人時群豪並未看清,退回原處時仍是一晃即回,這一瞬之間倏忽來去,竟似並未移動過身子。那三位公公與他父親數十年同食共宿,知道這是他家傳的‘飛天神行’輕功絕技,只是他青出於藍,似乎猶勝乃父。那兒子道:‘三位叔叔,倘若我要相害,在昆明古廟之中何必放手?現下我有幾句要緊話說,旁人聽了甚是不便。’

“三人一想不錯。那郎中公公當下領他走進內堂一間小房。大廳上百餘位英雄好漢停杯相顧,側耳傾聽內堂動靜。

“約莫過了一頓飯功夫,四人相偕出來。郎中公公向群雄作了個四方揖,說道:‘多謝各位光臨,足見江湖義氣。’群雄正要還禮,卻見他橫刀在頸中一劃,登時自刎而死。群雄大驚,待要搶上去救援,卻見叫化公公與腳夫公公搶過刀來,先後自刎,這個奇變來得突然之極,群雄中雖有不少高手,卻沒一個來得及阻攔。

“那義兄的兒子跪下來向三具屍體拜了幾拜,拾起三人用以自刎的短刀,一躍上屋。群雄大叫:‘莫走了奸賊!’紛紛上屋追趕,那人早不見了蹤影。

“三位公公的子女抱著父親的屍身,放聲大哭。群雄探詢三人家屬奴仆,竟沒一個得知這四人在密室中說些什麽,更不知那兒子施了什麽奸計,逼得三人當眾自殺。群雄見三位英雄屍橫當地,個個氣憤填膺,立誓要為三人報仇。

“只是那兒子從此銷聲匿跡,不知躲到了何處。三位公公的子女由群雄撫養成人。群雄憐他們的父親仗義報主,卻落得慘遭橫禍,無不用心撫育教導。三家子女本已從父親學過家傳武功,有了根基,再得明師指點,到後來融會貫通,各自卓然成家。”她說到這裏,輕輕嘆了口氣,喟然道:“他們武功越強,報仇之心愈切。練了武功到底對人是禍是福,我可實在想不明白。”

寶樹見她望著爐火怔怔出神,眾人卻急欲聽下文,於是接口道:“苗姑娘這故事說得十分動聽。她雖不提名道姓,各位自然也都知道,故事中的義兄,是闖王第一衛士姓胡的飛天狐貍,那腳夫公公姓苗,化子公公姓範,郎中公公姓田。三家後人學得絕技後各樹一幟,苗家武功稱為苗家劍,姓範的成為興漢丐幫中的頭腦,姓田的到後來建立了天龍門。”

阮士中、殷吉雖是天龍前輩,但本門的來歷卻到此刻方知,不由得暗自慚愧。

寶樹又道:“這苗範田三家後代,二十餘年後終於找到了那姓胡的兒子。那時他正身患重病,被三家逼得自殺。從此四家後人輾轉報覆,百餘年來,沒一家的子孫能得善終。我自己就親眼見過這四家後人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。”

苗若蘭擡起頭來,望著寶樹道:“大師,這故事我知道,你別說了。”寶樹道:“這些朋友們卻不知道,你說給大夥兒聽吧。”苗若蘭搖頭道:“那一年爹爹跟我說了這四位公公的故事之後,接著又說了一個故事。他說為了這件事,他迫得還要殺一個人,須得磨利那柄劍。只是這故事太悲慘了,我一想起心裏就難受,真願我從來沒聽爹說過。”她沈默了半晌,道:“那是在我出世之前十年的事。不知那個可憐的孩子怎樣了,我真盼望他好好活著。”

眾人面面相覷,不知她所說的“可憐孩子”是什麽人,又怎與眼前之事有關?眾人望望苗若蘭,又望望寶樹,靜待兩人之中有誰來解開這疑團。

站在一旁侍候茶水的一個仆人忽然說道:“小姐,你好心有好報。想來那個可憐的孩子一定好好活著。”他話聲嘶啞。眾人一齊轉頭,只見他白發蕭索,已過中年,缺了一條右臂,用左手托著茶盤,一條粗大的刀疤從右眉起斜過鼻子,一直延到左邊嘴角。眾人心想:“此人受此重傷,居然還能挨了下來,實是不易。”

苗若蘭嘆道:“我聽了爹爹講的故事之後,常常暗中祝告,求老天爺保佑這孩子長大成人。只是我盼望他不要學武,要像我這樣,一點武藝也不會才好。”

眾人一怔,都感奇怪:“瞧她這副文雅秀氣的樣兒,自是不會武藝,但她是‘打遍天下無敵手’金面佛苗大俠的愛女,難道她父親竟不傳授一兩手絕技給她?”

苗若蘭眼見眾人臉色,已知大家心意,說道:“我爹說道,百餘年來,胡苗範田四家子孫怨怨相報,沒一代能得善終。任他武藝如何高強,一生不是忙著去殺人報仇,就是防人前來報仇。一年之中,難得有幾個月安樂飯吃,就算活到了七八十歲高齡,仍不免給仇家殺了。練了武功非但不能防身,反足以致禍。因此我爹立下一條家訓,自他以後,苗門的子孫不許學武。他也決不收一個弟子。我爹說道:縱然他將來給仇人殺了,苗家子弟不會武藝,自然無法為他報仇。那麽這百餘年來越積越重的血債,愈來愈糾纏不清的冤孽,或許就可一筆勾銷了。”

寶樹合十道:“善哉,善哉!苗大俠能如此大徹大悟,甘願讓蓋世無雙的苗家劍劍法自他而絕,雖是武林的大損失,卻也是一件大大善事。”

苗若蘭見那臉有刀疤的仆人目中發出異光,心中微感奇怪,向寶樹道:“我進去歇歇,大師跟各位伯伯叔叔,失陪了。”說著襝衽行禮,進了內堂。

寶樹道:“苗姑娘心地仁慈,不忍再聽此事。她既有意避開,老衲就跟各位說說。”

這一日自清晨起到此刻,只不過幾個時辰,日未過午,但各人已經歷了不少突兀之事,心中積下不少疑團,何況又與一己生死有關,都急欲明白真相。

只聽寶樹說道:“自從闖王的四大衛士相互仇殺以後,四家子孫百餘年來斫殺不休。只是那姓胡的賣主求榮,為武林同道所共棄,所以每次大爭鬥,胡家子孫勢孤,十九落在下風。可是胡家的家傳武功厲害無比,每隔三四十年,胡家定有一兩個傑出的子弟出來為上代報仇,不倫是勝是敗,總是掀起了滿天腥風血雨。

“苗範田三家雖人眾力強、得道多助,但胡家常在暗中忽施襲擊,令人防不勝防。雍正初年,苗範田三家為了爭奪掌管闖王的軍刀,起了爭執。偏巧胡家又出了一對武功極高的兄弟,一口氣傷了三家十多人。三家急了,由田家出面,邀請江湖好手,才齊心合力殺了胡氏兄弟。這一年大江南北的英雄豪傑聚會洛陽,結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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